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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希達含笑穿過光線滿溢的畫廊—那美麗的微笑很顯然地仰慕夏丹的作品,我跟在他身後,一臉茫然,抓頭搔腦,最後忍不住脫口而出:「為什麼妳這麼喜歡這些畫?它們只是放在桌上的一堆死兔子。」
於是她拉著我的手,告訴我夏丹一次又一次地畫這些同樣的死兔子、鷓鴣、和高腳酒杯—都在廚房裡;同樣的太太和洗碗女僕和酒窖小廝—也在廚房裡。等我看出端倪,他就讀了一段文章—幾乎像情色的呢喃,那是某個藝術史學者如化石般古老的學究文章:「夏丹相信能在他眼前的世俗生活中找到上帝,在他自己廚房的日常生活之中。他從未到其他地方去尋找上帝,只是一畫再畫他自己家裡廚房同樣的璧架和靜物。」
阿不希達低語道:「我就愛那樣。」
而我記得自己想說,話已經在唇邊:
而我就愛妳。
「路口炸線糖」的工作一小時薪水有三點一英鎊,還包括製作過程,用粗棉布把煉奶和麵粉調成稀軟的麵糊,再把它擠成環型長條狀放入熱鍋油炸,又彎又細,就橡椒鹽脆餅一樣。做好之後,我就把一團團金黃色的線糖由沸騰的油鍋中撈出來,浸在糖漿裡,再小心地把這黏乎乎的玩意兒包在蠟紙裡,交給一隻隻伸過來的手,每一隻收八十便士。
迄今我依然感覺得到小火滾油發出的聲響,以及我手心冷涼的蠟紙因熱油而印出印記的那歡喜感受。有時我會把推車推到「快修」車廠前面,有時我心血來潮,也會推到和諧美髮沙龍店前。這樣的自由感受讓我永遠為此感激英國,感激它讓我明白:我在世上的位置不在別處,而就是兩腳張開,站在一鍋熱油之前。
米其林情緣 The Hundred-Foot Journey
Richard C. Mora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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