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遮醜
有一天我正在吃飯,姥爺隨口問我;菠菜產於哪裡?
我答:村東北地。還和孫百文家的地頭相連。我老爺糾正說,波菜最早不是產於東北地,是產於離村很遠的阿拉伯(後來上學知道,就是現在西亞海灣一帶,那裡的駱駝都披著一張魔毯在<<一千零一夜>>裡面趕路)。
我姥爺接著說,這菜由古代波陵國傳入唐朝,就叫波菜了,還叫波斯草。村裡另一位教小學的孫百文老師也有學問,竟叫它「紅嘴綠鸚哥」,因為葉綠根紅。出身成分好。後來我也開始有學問了,竟還讀到宋人張耒一首詩,題目名字竟長如一條波菜麵條—<波稜乃自波陵國來蓋西域蔬也甚能解麵毒予頗嗜之因考本草為做此篇>。累牙齒。
薑兩種
我讀書時就愛找些邪門歪道之理,看到孔子在<論語、鄉黨篇>裡有「不撒薑食」之句,考證他飯桌上也像我父親一樣,常放一塊生薑。那意思是不多吃,也不少吃,必須有薑坐鎮。除風邪,袪痰下氣,熟以中和,這是薑的功勞。孔子「中庸之道」學說裡的三大法寶,肯定也有薑的組成部分。他應該是一邊吃一口薑,一邊講課。兩千年前的教室裡,一屋薑氣。純正之氣,是薑氣給他智慧啟發啊。
講土語的酒__七、斗、土酒的心願
北中原鄉村土酒裝在罈子裡,五年,八年,十年,一百年,酒在時間裡等待,有的悄悄消失,最後只剩下一個空瓶子。只要憋一口氣。就像一個作家寫了一輩子書,著作等腰,最後只留下一個書名。
在月夜裡,鄉村土酒有一肚子話語要講,好酒不會言語,不會抒情,就只有通過一個個醉鬼盡情表達出來。借物言志。這是一種文章的寫法。
世界上只有假的才造勢。
醉話是人與大自然交流的一種親近方式。幾近天籟,幾近紅粉知己。哪個地方產的土酒讓人喝醉,飲者就要用那個地方的方言來說酒話,這才是水乳交融。這種高難度境界如此唯美,但是,這一定是每一罈土酒秘密埋藏的心願。
一個人的私家菜
馮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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